许你一个异世·第二日·塞壬之歌·第二章
*all周
*一切都是苏小周
*ooc严重
*苏破天际
*感谢喜欢这篇文的大家♪(^∇^*)
塞壬之歌·第二章
你可让我做个人吧……
水波是干净通透的，柔和得絮一样，不是海水，像是建造的一方极深极广的人工湖，清泠泠的……等一下，他到底在想什么？
猛地从湖底珠贝磨成的榻上醒过来，周泽楷甫一睁眼，眼前的水波划着缱绻的波度，悠悠铺展过来，好像是化成了他的睫，他眼底容纳着的一方水色，能够温顺又阔大地受他掌控。
……
……什么？
细软的手指指尖搅扰着水波，周泽楷低头愣怔地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再一转眼，细密涟漪似的鳞片印进眼角，让他悚然一惊，想要站起来，却是透明的尾鳍一摆，水色波荡，让他直接离了水底，停在了透明广阔的水波里。
“……”
水的纯度属于极高的等级，水底是整块铺展承接的海石，如果他想，这方水甚至能告诉他这整汪湖水的所有信息。可是他不想。
……
是一条银色的鱼尾。
周泽楷嘴唇抿出薄薄的线条。
并非是亮银，反而是暗银的颜色，仿佛是经海浪涤荡，经时间沉淀下的星辰碎屑，浅浅地附着着，恍若披着一层渺远的月色。
周泽楷只感觉头痛，身子一蜷，线条优美的鱼尾衬着渊般波形，被搅动起的水波和着水压，缎一般从身上淌过去，翻涌出丝缕的凉意。
这种触感…！
又是无措的，周泽楷动了身子，像是要挣脱什么一样，身下的尾直劈开透碧的湖水，划着直直的水线朝湖面游过去。
浅水里面光线浮沉，光影被一汩澄澈的水筛碎成摇曳的明暗浮光。
“哗啦！”
水珠翻泻。
周泽楷猛然从湖上冒出头来，湿透的黑发纤软披散下雪白的肩头，在水中散开。外面日光清澈，银尾的人鱼在一湖的浮光碎影里，微微瞠大了眸。纤长的睫一颤，有水珠湿润的，滚下眼角。
“老叶！”
身份扫描后踏进叶修的办公室，方锐将手里会议记录的存储盘放到他桌上，一转眼望见他盯着腕上光脑显示的屏幕看得出神，不由地凑身过去瞟了几眼。
“……要点儿脸啊叶修，盯着你这第一名还看得出神啦？”
那屏幕上一串的名单，凌空上面居中一行字“联邦最受欢迎的人”。
方锐恶寒地啧了一声，埋怨联邦的人全部间歇式眼瞎，选出这么个第一。
叶修好笑地望他一眼。
“给你看这个，你再说他们眼瞎不迟。”
方锐又是凑了身子，一看是“联邦最想嫁的人”排名，抽了抽嘴角，视线落下去，看见蓝雨喻文州的名字稳列第一。
“……”
“喻文州这家伙在外人面前装得倒是像，啧啧。”
再往下看，微草的王杰希，接着就是联邦大元帅，叶修的名字。
方锐什么话都并不想说了。
“不是我说她们都傻了吧，一个个都喜欢心脏？”
“统计数据来自人鱼和联邦女性。”手指在那串名单上漫不经心一划，叶修沉吟一会儿，缓缓开口，“文州现在在总部吗？”
“没啊，他跟黄少天前两天就……不，等等，你丫想干什么啊？”方锐瞪大眼睛望着他，一脸牙疼的表情，“你不会是想……”
没有说话，叶修笑着望他一眼。
“叶修你疯了，你疯了吧喂，那可是一条初代人鱼，贵族，贵族你懂吗？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条贵族，现在都送上门了，你要把它交给别人？你脑子没问题吧？啊？”
“没问题啊。”懒洋洋地关了屏幕，叶修倚着桌子，从怀里掏出烟来，“我这不是很认真地在给那位大贵族找伴侣嘛。”
“……”方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你真是活该一辈子单身。”
“那可真是……”
“滴——”
“……太好了。”还是将那一半的话吐出来，叶修放下了将要点着的烟，站直了身子，“是谁。”
“身份验证中，轮回将军孙翔，未携带武器，是否放行？”
“嗯。”
办公室的机械门于是向两侧一开，刷拉露出少年将军俊朗的脸和挺拔的身姿，叶修眯了眯眼，突然思考起孙翔在那张名单上排第几来着……
“叶修。”
迈进办公室里来，孙翔行色匆匆地，像是鼓足着什么勇气一样，也没有废话。
“给我一份αB—2534战场周边的行军地图。”
“嗯？”叶修愣了愣，“我不是早就传给你了。”
“不，我不是说那个……”讷讷回话，要求一被打断，竟然又莫名踟蹰起来，孙翔喉结滚着，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将欲言又止表现个彻底。
叶修被逗笑了，“你这是怎么了孙翔大大，吃错药了？不像你啊这。”
“……”
唇抿了一下，孙翔握紧了拳，终于眼神又飘忽着对视了上来。
“我想借，苏沐秋当年留下的那份初稿……”
叶修一愣。
“我、我就借来看看，你看现在也是筹备的很重要的阶段，当年也死了不少人，而且我肯定会好好保管，我、我可能就复印那么一下，我……”
联邦里最直来直往的将军现在都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叶修实在很不明白他们一个个在他面前谈及苏沐秋时候的表现出的小心谨慎，不过也知道自己当年确实也吓坏了不少人，那失态估计都丢脸丢进历史里了……
“知道了，多大点儿事。”拍了拍他的肩，叶修刚刚转身要去找那份纸质手稿，却又突然动作一顿，隐晦又仔细地打量了孙翔一眼。
轮回年轻的将军已经稍微褪去了年少的轻狂浮躁，被轮回的重任洗练得根骨挺拔，敛眉站在那里，眉眼俊朗，十足英气，也是能撑起一方天地，偏偏锋芒还没有被磋磨干净，一双眼睛亮着细碎的光，好像还能舒展得愈发出色。
啧啧啧，就不相信你不喜欢这一类的。
“咳，翔啊，这真的不是我故意。”叶修笑得十分纯良无害，“手稿一直放元帅府里呢，你自己去拿吧，我让千机给你放行。”
“……哦。”
根本没有理会到自己正在被联盟第一大心脏一把推进情感纠葛的火坑，还是年轻的轮回将军愣愣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方锐在旁边重重咳了一下，叶修根本不理他，还是笑眯眯地说下去，“就昨天，冯主席往元帅府里寄存了一条人鱼，说要让我照看一下，可是你看我这里，一天到晚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照顾。你去看一眼，要是中意，就带回你们轮回去，省得留我那里浪费资源。”
他一番话说得隐晦，大致一听毫无毛病，再一反应过来，孙翔一张脸就腾地红了。
“我，可是我……你……”
“怎么？还害羞什么？早点成家早点安心，有什么不好。”
轰！
这下连耳尖都已经红得滴血，孙翔嗫喏着唇，终于吐出几个字，紧接着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逃一样。
叶修眨眨眼。
“他刚才骂我神经病？”
方锐抽着嘴角望他一眼，也转身走了出去。
“神经病！”
叶神：委屈。
是个花房。
几乎是想要上岸的念头一出现，那层鳞片已经浅淡着消散下去，尾巴不痛不痒的，已经悄无声息地分化成了一双腿。周泽楷被水柔和托着，赶紧一抬脚迈上了岸。
“……”
这脚踏实地的感觉，简直让人感动。
再往前走几步，周泽楷视线放出去，望见前方绵延的花海，葱葱茏茏，不像是花园，反而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山的平坡，开的花，也是斑驳不齐，好像没人打理，偏偏每一株都是好看的。
前方几乎是花色铺遍了。
再往回望是一片水色，视线尽头也只是一线淡蓝，他在水里已经知道这片湖宽广得不可思议，只是站在岸边，竟然有看海一般的错觉。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大面积的水与花，简直壕无人性。
抬步往前走着，阳光透过四周的玻璃落下来，将所有刺眼伤害全部过滤，只拢拢掬了一束光亮，可以被捧在手心的柔和。
水边有设沙发座椅，还有茶几书架，并没有风，只再迈步的时候周泽楷才恍然发觉自己赤裸一身，水珠跟着脚步滴落一路，寂寂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幸亏没有人啊。
低头望着一双笔直的腿，周泽楷叹口气，幽远的一点花香里，空间阔大，反而让他觉得愈发无处安身。
又是一个外来人么？
眼前突然闪过皎洁的羽翼和葱茏的绿色，心跳突然有些失措，周泽楷将掌心压在心口，微微弯了腰。
“哒——”
“！”
寂静里突如其来的声线宛若惊雷，周泽楷浑身一绷，猛地侧头望过去。
远处的花丛里窸窣转出瓷白色的机器人，捧着什么东西平缓地朝他移过来。
“……”
来到新世界的地球人瞠大着眼睛，看着这个机器人走到身边，将室内羊毛拖鞋放到他脚下，然后胳膊伸高，将捧着的浴衣送到他手边。
“……”
周泽楷掀了一下唇。
“管家十三为您服务。午安，人鱼殿下。”
机器管家的声线是电子音的平缓，周泽楷望他一会儿，然后慢慢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谢谢。”
话一出声，周泽楷就怔了一下。
怎么回事？
那声线的确是自己的，但是凭空空灵起来，好像掺了海涛水色，被浸得通透澄澈起来。
“吱——”
眼前的机器人有一瞬间的电流紊乱，周泽楷愣愣地抿紧了唇，有些反应不及。
等等他确实有听过很多关于人鱼的传说，童话里那条小美人鱼不就有十分漂亮的歌喉吗？声音好听什么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什么的，咬一口就长生不老什么的，吃人……什么的，什么啊，难道他真的就变成一条人鱼了，不，等等，他早就变成一条人鱼了……
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深刻体会到自己变异的周队长再次陷入混乱的沉思。
吃、吃人……？不，按道理来说是被吃吧……
在头脑不清醒的状况下完全抛弃了美好的童话模式转而偏向深海恐怖片，周泽楷咽了口口水，睫毛垂下来，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这是，哪里？”
机器人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元帅府，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向平缓的电子音竟然有些低柔下来，周泽楷望他一眼，趿上了鞋，飞速地披了衣服，迈步向着刚才看的方向走过去。
管家十二并没有拦他，也没有尾随，仿佛任他随心所欲，有着莫大自由。
这座花房真的大得离谱，周泽楷走了许久才终于寻了侧门，一推门，长长的木质长廊盘绕着紫藤，向前延伸过去，连缀着远处的一幢华丽别墅。
“……”
简直壕无人性！
所谓的元帅府里一个人都没有，所见到的全部都是机器人，见到他，全部无一例外地问一句午安，加一个尊敬满满的后缀。
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统一操控着这些机器。
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什么身份？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既然是元帅府，那么元帅又在哪里？不如说为什么会有元帅，这个世界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设定？
真是麻烦哪。
人鱼也真是麻烦……
离水这么久，缺水的症状已经显现出来，周泽楷现在觉得浑身干燥，喉咙涩得难受，只想要快些回水里泡着。
……
可是一点也不想动啊。
就这么想着，一个机器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周泽楷垂眸淡淡望过来。
“您要休息了吗，殿下？”
殿下是什么羞耻的称呼啊。心里吐槽着，周泽楷半阖了眸，疲极地点了点头。
“我送您回花房。”
“……”
“请随我来，殿下。”
所以说殿下到底是什么称呼！
被不知道是几号的机器管家一路牵引到一处角落，周泽楷随它一齐站到一块瓷砖上，下一秒透明的玻璃罩已经沿着瓷砖方正的缝隙四周缓缓升上来，到上面结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周泽楷瞠大了眸，下一秒身子一轻，蓦然失重，密闭的玻璃空间骤然来到地下，周泽楷一手撑了玻璃，瞠大了瞳望着被掏空的阔大地底，缆线细密织着，一路行进过去，仿佛是穿梭在幽暗寂静的隧道里，下面漆黑一片，无所依傍于是也格外刺激。
这到底是什么个世界！这么优秀的吗！
一向偏爱于此的人眼瞳都在暗色里亮起来，漆黑的眼底恍若蕴着一汩光，盈盈的，亮成星子。
直到到达花房，被送上地面，一路过来的兴奋才被缺水的烦躁替换下去，周泽楷一边松了腰带，一边向着幽幽湖水走过去，低低舒口气，跳了下去。
“哗——”
一入水，水的寂凉已经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周泽楷颤了睫，再抬眼望时，水里一团盈光，随着水波微微颤着。
一片安静。
这方水好像能给予他庇护一般，竟使他产生了些安心的感觉。人鱼这种生物，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柔弱的，现在他召唤不出荒火和碎霜，又被懵懵懂懂地扔到这个大到离谱的地方……到底要怎么才能知道一些事，改变一些事……
——“队长。”
——“领主……”
周泽楷愣了愣。
“咕——”
雪白的气泡翻涌上去，逐渐靠近了那方绰绰约约的光。
——“……早些回来。”
……
手指一根根捏紧，周泽楷望着那团光，静默了一会儿，猛地尾巴一劈。
“哗啦！”
深海的贵族直直撞破晃荡的那汩清光，从蹙起雪白水花的湖面冒出身子。那水是凉的，冰丝绢帛一般，柔柔拥簇着一抹银色。周泽楷伸手抹了把脸，鸦色的睫湿润着，往上一抬，睫上阳光挑染，露出一双曜石色的瞳。
那双眼睛一望过来的时候，孙翔瞳孔一缩，手里的文件“啪嗒”一声，缓缓滑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