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祁羽

许你一个异世·第二日·塞壬之歌·第三章

*all周

*一切都是苏小周

*ooc严重

*苏破天际

*感谢喜欢这篇文的大家♪(^∇^*)

*大家催更辛苦了orz

塞壬之歌·第三章

泼天流淌的蜜糖色里，周泽楷望见他骄傲可靠的，许久未见的队友。

孙翔的背已经直成了一棵松，撑着低垂的黄金流苏，军装挺拔，周泽楷在水里抬眼望他，陌生的，感觉是透过回溯的时光洪流，去看一眼没有周泽楷的世界里的，轮回的孙翔。

……竟感觉有些难过。

一条人鱼。

孙翔蓦地用胳膊遮了脸，转过了身去。

“咚咚咚——”

他感觉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在发烫，心脏跳得急促，仿佛胸腔已经薄到极限，声音大得让他怀疑会不会吓到听觉灵敏的人鱼。

真是，太丢人了……

耳尖都在灼灼发烫，烫着大脑，让他什么都已经思考不了，好像之前所有荣耀，之后所有余生，都只剩下那一双盛着深海流黑色的瞳。

他在看着他。

他现在在看着他……

可恶啊！

孙翔咬了咬牙，脸红着，胳膊垂下去，听见有细碎水声，那声音仿佛有多蛊惑人心一样，在他的感知上一路哗哗碾压过去，让他指尖发颤，竟然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想要他……

某种死压在心底的欲望蓦地破天滋长起来，摇撼着他封存多年的情色和暴虐。明明还没有得到，却好像已经被否定和抛弃了一样。一想到在一起的可能，就让他全身都沸腾，一想到被拒绝，就感觉有什么不可控的力量，要他捏紧手指，伸出獠牙……

孙翔蓦地回过身去，炽热的情绪却霎时间撞进幽幽水色里。

周泽楷披着白色睡袍，一身水色地站在他身后，从水里沁出来的眼瞳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

孙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唇张了张，望进那双眼睛里他的倒影，心跳于是再次狠狠鼓噪起来。

“你……”

“孙翔。”

轮回的将军蓦地收缩了一下瞳孔。

深海人鱼的声线像是捻振着空气，连携着清水涛声一齐浸润过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如此有意义。

——“孙翔。”

“你……”

蓦地上前一步抓紧了他的胳膊，孙翔微微弯腰，去平视他的眼睛，嘴唇颤着，紧紧望着他的眼瞳蓦地覆盖上一层眼泪。

“你……”

周泽楷任他抓着，望着他仿佛就要崩溃了的情绪，不知所措。

“我……”

两个人全部红着耳尖，互相望着，心里堵着不知何起的一堆的话，却全都在嘴边踟蹰着。直到孙翔猛地低头一咬牙，抬眼狠狠地望了回来。

“我、我是轮回的……少将军！我……”

周泽楷愣怔地望着他。

“今年刚满……二十。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我、我……”

？？？

虽然依旧乖顺被他握住，但是周泽楷眨着眼，已经不是很明白他的话了。

“我不知道……我可能是，我可能是……”

……对你一见钟情了。

可是最后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孙翔觉得自己的勇气已经全部耗尽，最后只能低下头去，在深海的贵族面前露出了臣服一样的姿态。

“……跟我走吧。”

周泽楷蓦地身子一僵。

孙翔发现了，抬眼望过去，却又马上愣住，看见人鱼沉黑眼睛里的类似于害怕一般的情绪，不仅反省自己是哪里会让他觉得恐惧。

周泽楷闭了眼，鸦黑睫毛颤着，在尚有水汽弥散的精致脸上看起来出奇的脆弱。

孙翔心脏一缩，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

“你……你怎么？你别……”

“……”

最后张了唇也没有说话，周泽楷摇了头，转身往后退。手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周泽楷愣了愣，回过头来。

“你、你不愿跟我走吗？你……你不喜欢？”

他已经失措到了极致，所有历练出来的干练从容全部崩散在他方才拒绝一样的举动里。当所有的理性都无法再撑起他的任何话语，他只能像个初知情事的莽撞的小子，想要将自己所有由他而起的炙热情绪摆到他面前，让他知道，让他知道他是有多想……

多想！

“……跟我走？”

他的气音近乎祈求，低低的，连在他面前的姿态也是低低的。

周泽楷突然感觉焦躁一样的厌烦，面前这个世界里的孙翔让他熟悉，又明明白白地将那些陌生感展示给他看。

他的熟悉与陌生如此泾渭分明。

那张脸脸红时的样子，说着难为情的话时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样子，无法表达得清楚时会牢牢抓紧他手腕的样子，都是他熟悉的孙翔。可是孙翔怎么会对他请求这样的事，显露出这样的情绪，这样简直不就像是……

——“你从来都只知道拒绝。”

周泽楷蓦地抬头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胸膛起伏着，又强行冷静着望下来，漆黑的眼珠定定地，凝视着他。

“你……”

他压抑住所有的不需要的情绪，努力显露冷静再冷静的一面。

“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孙翔一愣。

人鱼的冷静共鸣到了他的情绪，在心跳终于舍得平息一些的时候，孙翔紧了紧攥住他手腕的手指，喉结滚着，干涩地张了张口。

“我感觉……很久之前，就见过你。”

周泽楷的眼瞳微微瞠大了些。

“我感觉，一见到你……”

一见到你，就想保护你，这么说的话，会被你笑话的吧。

孙翔努力平复着呼吸，一直到指腹下人鱼沁凉的皮肤都被他升高的体温晕渡一片，他才讷讷地开口，低缓的，筛过所有他能想得到的美丽话语后，到最后自暴自弃地，只说了最想说的一句。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不可以跟我回去？”

人鱼，喜欢精致的剔透玲珑的东西，喜欢温软的宁静的情绪，喜欢漂亮的，最能打动人心的情话。

被他箍住手腕的人久久沉默着没有回答，孙翔连抬头去看他的勇气都已没有，头低低垂下去，紧紧咬了牙。

他是不是说错了话？他是不是该向他表达他有多喜欢他，是不是该用更华丽更动人的句子，是不是不应该这么问他，是不是过于粗糙，不能讨得他的欢心……

“嗯。”

孙翔怔了一下，懊恼的表情还僵滞在脸上，呆愣地抬眼来望他。

“你……”

深海里的人鱼有一双浸透海洋的眼睛，只要望着，就好像注视着一个完全不同的，广袤的世界。可是现在那个世界对他展露了一点。周泽楷弯了弯苍白的嘴角，鸦色的眼睫下，亘古星屑铺就的眼瞳泛着一层水色，朝他笑着眯了眯。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却好像世界都将他抛弃在他面前。

孙翔愣愣地望着他，蓦地紧咬了唇，呜咽了一声。

“孙翔。”

周泽楷反握住了孙翔的那只手，在窸窣水色和蜜糖色的花香里，垂眸笑了。

“收留我吧。”

“……这份资料，我会在抄录之后，尽快归还的。”

通讯那边年轻将军的声线低低的，像是在极力抑制住某种情绪。叶修躺在座椅上，懒懒应了一声。

“好哟。”

他好整以暇地在等孙翔说起资料之外的事。果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后，压低的声线再次响了起来。

“我……”

只是一个音节，却又再次沉默下来。叶修挑了挑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了？”

他那时候，只是想逗一逗这个跟沐橙长时间交流都会不自在的少年将军，却没想到孙翔再次说话，声音里只剩了坚定。

拥有了想要拼死守护的东西一样。

“抱歉了，叶修，他我要带回轮回了。”

“……”

最别扭的人现在宣告一般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让叶修坐在座位上愣了一下。

“就这样。”

通讯结束。

叶修放下通讯仪，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叹口气，仰颈靠在了椅背上。

“……”

“我是不是……”

“要走了吗？”

望着将飞行器里外摸了个遍的人鱼殿下心满意足地朝他走过来，孙翔挠了挠头发，脸红着瞥了他一眼。

周泽楷笑着点头。

“很厉害。”

“是、是吗？”

本来声线就如此犯规，就不要再笑着对我说话了啊。

动作不熟练地给周泽楷拉开车门，孙翔望着他折着腰身坐进去，忙转了视线的同时，突然发现从元帅府出来的人鱼，只趿着一双简单的羊毛拖鞋，身上还披着那件白色的睡袍。

什么啊这！自己是有多迟钝啊！

“我们先去一趟购物中心。”

“嗯？”

周泽楷正兴趣满满地正视着前方，闻言只是喉咙间低低压出个音节。

孙翔努力抑制住发烫的脸，倾过身子去给他拉安全带，凑近发梢的时候，人鱼偏低的体温带着水的清冽一齐晕染过来，险些让他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摆才好。

超丢人的吗这不是……

“有、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多逛一会儿……”

原本还算正常的声音越压越低，周泽楷有时候简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里孙翔的思维，虽然一样别扭就是了。

“没有。”

嗯？

孙翔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身边这位是在回答他方才“有没有东西”要买的问句。

这样的话，要时刻好好听着，才能理解得到啊，他的话。

之前还对那些为讨好柔弱的人鱼而原则底线都不要的人嗤之以鼻的轮回将军，现在已经开始为了自己的婚姻而努力做出改变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商场这种东西，都会经久不变的存在，被吸引的人群，也是经久不变的存在。

联邦中心最大的商城，从外面看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通天塔，周泽楷从塔底的车轨上一路靠近，仰面望着洁白的无光污染的设计，离得近了，还能看清楚外层上上下下的观光式电梯，无数的人过着各自的生活，熙熙攘攘，表情和声音在飞行器外交织成一片，通过视觉隐隐传递过来。

比他所处的时代要前进很多年的文明。

周泽楷倾了身子，凑到窗前，在行进着的飞行器里认认真真地注视着。

交通工具是通过特有的缆道直接到达地下停车场，前前后后的飞行器有条不紊地行进着，周泽楷望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亮着眼瞳低声呢喃一句“好酷”。

简直像个第一眼看到汽车模型的小学生。

孙翔忍不住侧过头望他一眼，看见柔软额发下人鱼精致的侧脸，眼角的轮廓就像是海美丽的浅滩，勾勒着一汩清亮的眸色。

嘴角竟也跟着弯了起来。

就这么高兴吗？

将飞行器停好，孙翔倾身为自己的人鱼打开安全带，刚想要下车给他开门时，就看见周泽楷已经抢先一步，在他前面推门下了车。

“……”

正在努力做一个体贴的好情人的孙翔将军莫名感受到了挫败。

中心商城的停车场大到离谱，里面停驻的飞行器也整整齐齐地一直占据到视线尽头，孙翔关好车门后正想领着周泽楷往电梯处走，就看见原本站得笔直的人鱼已经迈了步子，毫不迟疑地算得上精准地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

等等为什么你如此熟练？

讲道理你不是应该牢牢跟在我旁边让我保护你的吗？

速度跟上自己人鱼的步子，孙翔偷瞄一眼身边人白得带着冰玉颜色的侧脸，踟蹰了一会儿，才用指尖挠了挠脸，小声地开了口。

“你……知道电梯在哪里啊。”

“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孙翔站在了电梯口，按下键的时候，周泽楷低着头，鸦黑发尾扫过雪白的后颈，伸出的手指冰晶一般指骨分明，披着睡袍笔直站在那里的时候，周身也带着海洋一般湿润又凛冽的气息，“稍微观察了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携着海浪。

孙翔望着他，突然浑身一怔，脑海里飞速划过一抹银色。

正巧周泽楷在这时候，抬眼望了过来。他凝视着什么的时候，鸦色的瞳里仿佛有流动的深蓝，深浅参差，缠在墨色里，好像就里蕴着整片的深海。

他即是深海。

是了，为什么一开始没能发现。

孙翔低头死死地盯住他。

为什么一开始要忽略掉。

他刚开始见到他的人鱼的时候——

那分明就是一条，银骑啊……

“叮——”

电梯已经到达底层。

门还没开启的时候，周泽楷就倏然皱了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竟然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这里面的，同类的存在。

只是……

电梯的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周泽楷站在外面，蹙眉望着里面慢慢露出来的，那条已经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躲在爱人身后战战兢兢望过来的男性人鱼。

人鱼，男性。

周泽楷的目光缓缓地，落到他凸起的用手覆住的小腹上，瞳孔骤然缩了一下。